賈敏去榮禧堂的時候， 老太太正同寶玉等人說笑，見賈敏進來，寶玉頗有些坐立不安， 賈母安撫的拍了拍他的後背， 輕聲說道：“寶玉， 她是你姑姑， 莫怕。”她看起來頗為慈善祥和。

黛玉迎春等人給賈敏行過禮之後，寶玉才略顯得有些扭捏低聲的給她請了安。

賈敏淡淡的點了點頭， 不置可否的樣子。

卻是探春笑著說道：“二哥哥，你瞧，有林妹妹這樣的好性兒，姑媽自然是一等一的慈善人兒了。”她語氣中略顯的有些討好與恭維。

賈母笑著點了點頭，看著賈敏， 卻是對寶玉說道：“你三妹妹說的是，你林妹妹同你姑媽年輕的時候， 不管是性情還是模樣，都是極為相似的。”說著她笑道：“似是同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一般呢。”

寶玉顯然被引起了好奇心，也不似剛剛那般害怕，略微有些疑惑的看了賈敏一眼， 似乎有些懷疑這話的真實性。

賈敏揚了揚眉， 卻是黛玉惱了，氣道：“你怎可這般無禮！”說著她站在賈敏身邊，眼圈都氣紅了，道：“即便是現在， 我同母親也是相像的！”

墨玉氣鼓鼓的叉著腰， 跟著附和道：“還有我！”

賈敏莞爾，摸了摸墨玉的小腦袋， 惹得小家夥抗議才作罷，拍了拍黛玉，輕聲說道：“帶你弟弟去玩，娘有些話要同你外祖母說。”

黛玉點了點頭，給賈敏行了禮後，這才離開，迎春等人也跟著行禮離開。

賈敏見人都走後，才走到賈母身邊，沈吟了片刻，才開口說道：“母親，咱們之間原應該最為親近才是，怎地走到了如今這一步了呢？”說著她看向賈母，目光平靜，似乎只是在訴說別人的事情一般，“王氏害我性命，證據確鑿，這是事實，誰也抵賴不了。”她見賈母似是要說話，賈敏卻是皺了皺眉，苦笑一聲，道：“不能因為我現在站在你身邊，沒有造成什麽傷害就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。”

賈母似是沒有想到賈敏這般直接開口說這件事情，她們原是嫡親的母女，賈敏又是她自小放在心尖中寵著的姑娘，如今母女二人似是仇人一般，這讓賈母心中自然是不大好受的。

“敏兒……”賈母當下就流了淚，她哭道：“你這般說，就是在紮娘的心啊，你是我親閨女，我又如何會向著王氏而不顧你呢？”

賈敏見老太太哭的傷心，暗嘆了口氣，卻非她鐵石心腸，只賈敏早已經死去，她對於賈老太太並沒有多好的印象，此刻，看她哭的傷心，卻很難有感同身受的情緒，只是卻不知，老太太這傷心，這眼淚，究竟是有多少真情實感在其中。

“娘……”賈敏頓了一下，也不理會賈母的哭訴，只道：“甄家並不簡單，他所圖非小，有些東西拿了會燙手的。”她低垂著眼眸，聲音清淡，似乎只是隨口說的一般，可賈母心中卻是一驚，暗咐她話中的意思，可面上卻沒有表現出分毫，只是笑著說道：“甄家同咱們也是舊交，來往一二也是有的。”

賈敏聽她這般說，只是看了賈母一眼，眼中含笑，點頭道：“母親說的是。”卻也不在多說什麽，每個人都有每個人選擇的權利，她自然無法多說什麽，只是她作為賈敏，做了她該做的也就是了。

賈母在賈敏走後，她皺著眉頭思索了很久，她並非不知道賈敏的意思，只是卻並不認同，甄家如何？她自然清楚，那甄家老太太可是萬歲爺的乳母，甄老爺子自小就伺候萬歲爺，那是打小兒的交情在的，萬歲爺幾次南巡，有三次都是甄家接駕的，那情分同別人能一樣麽？！

即便自己不清楚世事，可賈珍呢？寧國府支持誰，賈母雖說從不過問，可她從賈政隱約之間的話中也能明白一二，只元春畢竟是四王爺的侍妾啊。

賈母輕嘆了口氣，眉頭緊緊的鎖了起來，她的元春，生於元月，打小兒算命的都說是有大造化的，極為顯貴的命勢，又豈只會是一個小小王府格格呢。

可如今四王爺對她不聞不問，即便是有德妃娘娘疼寵著，可又能如何呢？這宮中，似是她這般的宮女又有多少？若是沒丁點兒的利用價值，自然會有人輕而易舉的替換掉她的，若連德妃娘娘都忘記元春，她又該如何自處？

元春是她親自教養長大的，費勁了心力教導，又如何甘心她就這樣在王府後院中自生自滅呢。

賈母思索了許久，脊背稍顯佝僂，那頭上的銀絲似乎也跟著暗淡了許多，半晌後才沈沈的嘆了口氣，似是拿定了主意一般。

她畢竟是老封君，一品誥命的身份，向四王府遞了帖子進去，說是要看看孫女，四福晉卻也不會攔著，這元春雖說是府上的格格，可她畢竟是德妃身邊的人，即便是不得爺喜歡，卻也沒人敢得罪。

四福晉臉上帶著笑，同賈母說些閑話，不消片刻，元春就隨嬤嬤前來，見到賈母，她自然是激動的，只強自按捺住，給四福晉行了禮，才看向賈母，險些掉下淚來，“祖母……”這一聲祖母中，自是包含了她濃濃的思念與委屈。

四福晉笑著嗔怪了一聲，這才讓元春帶著賈母去別處說話。

元春心下感激，連忙給四福晉行了禮，這才帶著賈母離開，自來到她的院中，元春將小丫頭小太監打發走後，只留下抱琴在身邊伺候，這才上前一步，給賈母磕頭，卻被賈母連忙扶起來，道：“使不得使不得。”她對著元春瞪了瞪眼睛，“這不合規矩。”

“在元春心中，您永遠都是我祖母，孫女給祖母磕頭請安，這如何使不得。”元春抹了抹淚，開口說道，執意給賈母磕了頭才站起身來。

賈母心中極為熨帖，眼圈亦是有些發紅，待元春磕頭後連忙拉著元春，好一通打量，“快讓祖母瞧瞧。”元春長得極好，那種鵝蛋臉盤，彎眉杏眼，看起來很是福貴的模樣，賈母拭了拭眼淚，直說道：“瘦了瘦了，苦了我兒了。”

“孫女兒不苦。”元春搖了搖頭，攙扶著賈母坐下來，才破涕為笑，“瞧我，倒是惹得老祖宗傷心一場。”說著連忙讓抱琴去拿廚上新做出來的糕點，道；“老祖宗，這是孫女兒親手做的，您嘗嘗，味道可還好？”

賈母看向元春的目光中充滿了慈愛與心酸，她的元春，自小養尊處優的長大，沒受過丁點兒的委屈，如今卻是要自個兒動手做糕點，可見這日子艱難到了何種程度了。

“苦了你了。”賈母微微扭頭，不忍再看。

元春拭了拭眼淚，連忙搖頭說道：“不苦，有……陪著我，不苦。”說著她朝站在窗前的婦人看去。

賈母微微抿唇，看了一眼王氏，也沒有說話，她細細的將那糕點吃完，才開口說道：“元丫頭，祖母今日來，是有些事情要同你商議。”說著她看向抱琴，道：“你在門上侍候著，莫要讓人靠近這裏。”

抱琴看了元春一眼，見她點頭，才行了禮走了出去。

賈母看向王氏，微微蹙了蹙眉，緩聲說道：“我給元丫頭帶了些銀票來，卻是在鴛鴦手中，你去尋她拿來。”說完定定的看著她，王氏揚了揚眉，滿心的不情願，可在賈母咄咄逼人的目光中，不得不離開。

元春看向賈母，眼神中充滿了疑問，賈母卻並未多解釋，只拉著元春坐下說話。

“事關重大，總要我親自來說與你聽的。”賈母嘆了口氣，看著元春那張姣好的面容，嘆息的說道：“自小你就聰穎懂事，如今……”說著她又嘆了一聲，才斂了神色，道：“元丫頭，你可有想過日後？”見元春面露不解，賈母又道：“如今你不得四王爺看重，雖有德娘娘照拂，可終究不是長法，你可明白？”

“孫女兒又豈能不明白這個道理，只是當初姑……”元春似是說漏了嘴，連忙停住口，看了賈母一眼，見她不說話，只道：“我又能如何？”

賈母摸了摸元春光滑細膩的面龐，在元春耳邊低低的開口道：“德娘娘寵愛十四阿哥，定會為他籌劃一二，你可明白？”

元春愕然的看向賈母，瞪大眼睛吶吶的開口道：“可我是……”

“所以，你要讓四王爺覺得你是值得信任的。”賈母打斷她的話，快速的說道：“只要你有了利用價值，四王爺不會一直視你於無物，方可挽回如今之局勢。”賈母垂著眼眸，低低的說道：“還有德娘娘，得要讓她明白，你即便嫁入四王府，可你的心一直是向著她的。”說著她從袖口拿出一疊紙張遞給元春，壓低了聲音，道：“這個你拿著，至於如何做，你自己決定。”

元春的心咚咚的直跳，她手指略微有些顫抖的翻看這薄薄的幾張紙，那之間卻詳細記載了甄家這幾年在南京行賄受賄，草芥人命，同皇子結交等等不法之事，元春瞪大眼睛，看向賈母的眼中充滿了驚駭。

賈母緊緊的拉著元春的手，嘆道：“元丫頭，若想兩方都討好，必定不易，可你如今身份尷尬，若是再不想法子挽回頹勢，我怕……”

賈母的話雖沒說完，可元春已然明白，她手指緊緊的捏著這幾張紙，眉目沈靜，半晌後點頭說道，“祖母，孫女兒明白。”

賈母面上這才露出的笑，點了點頭，她見元春面露驚慌，安撫的拍了拍她的手，嘆道：“甄家……”她神色有些恍然，看向元春，卻是開口道：“你只需記著，甄家並非毀於你手，卻是他們咎由自取，自取滅亡罷了。”說著她搖了搖頭，“他們在南京可以一手遮天，卻不知這是京中，行事卻仍舊囂張，沒有丁點兒的收斂，早晚會走到這一步的。”

元春忐忑的心，這才作罷，她看了看手中的紙張，面露覆雜，她是知道的，甄家可以說是八爺黨的錢袋子，有了這個，四爺會喜歡的，只是這甄家同賈家畢竟是世交……

作者有話要說：

有些事情不知道該怎麽說，也不知道該找誰說，這章寫了好久了，一直存稿箱中放著，家裏出了點事，一直沒顧得上。

我爸身體一直很好的，五十多歲了，前段時間卻突然腦梗死，半邊身子不能動彈，幸虧送醫院送的及時，沒有偏癱，可還是有些後遺癥。我是我爸住院第三天才知道的，多可笑，因為我寶寶還小，我媽不想讓我擔心，可明明前天才去看過我爸媽，早上去的，下午我爸送的醫院，也就中間才隔了一天，誰知道病會來的那麽突然呢。

我爸住院期間，我天天跑醫院，寶寶留下來婆婆看著，可卻又發燒了，說是流感，斷斷續續的一直不能好，可能也是著急上火，我跟著發燒，之後就一直咳嗽，我不敢去醫院，害怕再給我爸傳染，也幸虧我爸恢覆的好，剛開始手腿不能動彈，慢慢的手能擡起頭，腿也能動彈，都在往好處發展，我好歹還能覺得安慰點，否則我爸住院，我卻什麽都做不了，我自己就過不了自己心裏這一關。

住院做全面檢查，脖頸B超，可卻還有其它問題，說是甲狀腺有結節鈣化，醫生說情況有點嚴重，不排除是癌的可能，我不敢告訴我媽，我妹又拿不了主意，可目前我爸因為腦梗的原因，不能做穿刺檢查，也就不能確認是不是癌，他只是告訴我，癌的可能性很大，得要等到我爸中風這個好了之後修養一段時間才能確定。

我真的特別的焦慮，所有人都告訴我，沒事沒事，我也查了許多，即便是甲狀腺癌也沒事，這個癌是可以治愈的，可即便是這樣，我心裏卻仍舊覺得難受。

我娘家和婆家離的很近，可我老公卻常年不在家，之前養娃，幾乎都是我爸媽幫襯著的，我不會開車，以前我要去哪裏，只要給我爸打電話，我爸會開車來接我和寶寶，約好一起去哪裏吃飯啊，都是我爸開車來，可如今我一坐車我就想到我爸，他一輩子愛車喜歡開車，可如今卻再也開不了車了，我一想起就想哭，現在雖然出院回家，可終究是不同了，說話不利索了，走路也有問題，還有過一個月後覆查的那個甲狀腺結節的問題，我真心的希望不會太過於糟糕。

那時候在醫院，有醫生會診，我爸一聽，就說這個是不是癌，我還要裝作若無其事的告訴他怎麽可能呢！不過是個小結節，切掉就行了。

可我真的真的沒法當做什麽都沒有，他們都說沒事沒事，可真的太難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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